午夜心碎医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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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洽谈,和叙拉古已然消逝的狄多

本文为活动文集《午夜心碎医疗部:情人节特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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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栖迟


暮色已浓,夜空在肉眼可见的璀璨星河下,从我目线的尽头,呈圆锥尖形投放射出淡紫色光芒。仿佛是一件不得体的紫色衬衣凭空无依地挂在了天花板上。

孤寂的气氛在空气中打着冷战。这是随着紫色衬衣逐渐遮掩整个天花板,空荡荡什么也没套住的衬衫,随之不时地切换成酒红色而产生的。两色交相辉映,与之相衬的是面前卷束起的低洼海岸与一望无际的渺茫大海。

沿着桅杆朝向斜上方罗德岛重型炮塔的方向,手中七尺长枪划破夜风,我丝毫未在乎其想法,尽管海波仍然被晚风引起层层起伏的白浪,仍奋力激起它怵人的三声悠远的哀啸。

我身上标志性不利于行动的连身长袍已然脱下,换上的是干练的炎国风格的练功服,也许显着有一些煞气凛然,但为保护着自己想要维护的梦想,强健体魄固然是必要的——

——但也许我在二月十四日凌晨两点十四分做出在罗德岛甲板上练枪而不是为从马上就要从早晨开始到午夜持续一整天的罗德岛大型名为欢庆情人节实质帮助干员脱单的大型舞会准备给罗德岛所有女性干员准备巧克力以及情人节礼物的决定——绝对是愚蠢透顶的?!

也许我唯一值得表扬的是听从了凯尔希的话戴上了n95口罩离开宿舍。我想。仰头,我开始听起离我最近的浪花,如何在龙门维多利亚海港翻身歌唱。

手中枪杆仍然依循着一招一式,不徐不缓地将看不见的敌手引诱入同样无法看清的死穴,一推、一拉、一拽、一收回,便是将手持着兵刃的敌人恰好牵制进入我的攻击范围,而自己却无法施展自己的兵器的过程。

“博士,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在这里。这样能让我意外的事,无论从我的记忆何时开始算起都可是不多的啊!”

稍显愉悦的口音,充满傲然气度却隐含着疯狂的气息,是正在朝我走来的身穿黑色皮外套,一手持手套,双手持两柄东国仿式刀,右眼横贯着一道斜长伤疤的拉普兰德。

“我失眠了,拉普兰德。如果我打扰到你的话,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有,反而是我刚刚看得有一点入迷。博士的枪法确乎不错。这正是由于保持着失忆前残留的肌肉记忆,而使博士这一年一捡起枪枪法便突飞猛进的原因吧!”拉普兰德伸出舌头舔舐着干燥的嘴唇,夜幕里就像品尝着亲生屠戮的仇人的红艳新血。

“我说,博士,这样如何。打个赌,赌注就是实现对方的一个小愿望。我想和你过三招,想知道失忆后重新习武一年,博士是不是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拉普兰德顿了顿,继续吐出后话,“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不会放水,你要面对的,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杀掉她想杀掉的人的鲁珀,正是因落单而变强!哈哈哈哈哈!”

我身前的头罩被增大的暮冬冽风吹起,拉普兰德干裂的嘴唇,似然正赋予着身边雾气以血的颜色。

“博士你爱我的力量,对吧?只要不停下对我晋升的步伐,我战斗力量增强的道路就会不断向前延伸。”拉普兰德突然咔咔咔地自嘲似不停笑了起来,“如果博士你有能耐,将我在寂寥无声的海域,伴着海风呜咽里把我的喉咙里的血管连根拔下来挂在桅杆上,不比因为该死的矿石病而让我死在病榻上好一万倍吗!”

这是拉普兰德式的冷笑话。但我知道,她渴望着真正全神贯入的,忘却生死但却决定死活命运的战斗,绝不是一朝一夕就产生的依恋。

“好,但是,就三招。这是为了我的生命着想。我可以重伤,但不能死,但我也不想让你因为不能尽力而心怀遗憾而返。”

我冲表情狰狞的拉普兰德给予了属于自己的答复,并看到了拉普兰德照旧眨着眼睛以示同意。她躬身朝我伸出一只空手,另外两柄刀持在另外一只手,表示让我先。

我目视着拉普兰德的脸颊,那道斜长刺眼的眼部疤痕令我心底产生了冥冥之中的悲哀,协同在我想象里她无法抑制对过往回忆的追溯,化为夜空中一道一逝而过,如同流星一般,亘古难以排解的深沉寂寞。

我拱手向前,鞠躬五次,以示让拉普兰德先。

拉普兰德瞳孔里血丝满溢了出来,紧攥着短刀柄的右手心已经汗湿了整只手套,披肩银发也随着她锐利的目光,表现出向我的下盘突袭的趋势。

“等一下!”

“咳~咳。”拉普兰德突然咳嗽了一声,将身子朝后趋,我右手急忙撇下枪杆,伸出左手手掌援助。

在我离蹲下的拉普兰德左手还有十五厘米时,拉普兰德突然进入了自卫机制,刹那间就将刀刃尖停在了我的鼻尖,而此时的拉普兰德正使劲尝试全身站起来,留给我反应已没有三秒时间——

 

——我几乎在一瞬间做出了应急反应,朝后跃起,以期一个后空翻,将我和站起的拉普兰德分开。

可是,我没料到,紧接着我重重头着地落在了地上。身体告诉自己似乎是被砍了一刀,但伤口不深,或许只是比较浅,我暂时还没有感觉,不!

“啊啊啊啊啊啊!”从腹间一股夹杂着皮肉暴露在空气里的寒冷与血液传温的热度的感受,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感让我忍不住吼叫着。

我听见拉普兰德的脚步临近了,她的右手执刀正要向我劈来,血滴沥沥呈吊坠的珠子一样颗颗坠下,而刚刚只不过是第一着而已!

我两眼没有闭上,像王肃教导我的那样,如同鹰隼以同样具有洞察和威慑力的目光盯向对手的步伐。右手向后一拽取来先前搁下的长枪,然后全身就像延续方才后空翻的动作凌空跃起,在这个瞬间,我察觉到双脚踢到了什么。

是拉普兰德的右手,她右手的那柄刀被我踢落在地上,反射出刺目的银光。

我趁拉普兰德正后退一步,左手单手持起刀的瞬间,再次腰间发力摆好真正平衡的正步,两只手擎住枪杆两端,目光与拉普兰德的眉心形成一道”中线”,枪前红樱如我好整以待,姿态一并保持着全体稳如磐石略微前轻的状态。

拉普兰德左手随即将刀直刺而来,冲向我的心脏位置,凌厉间破空异响喷薄欲出。

我的枪杆终于在离我两米的位置接触到了拉普兰德的长刀,逆着它朝我袭来的方向,螺旋式将起“拦”下,朝大地格挡。右手间感受到拉普兰德竭尽全身力量,正在突破我右手的限制,马上就要将刀刃上劈,把我的枪打掉。我顺从自然向后稳稳扎步,放开了拉普兰德的刀,拉普兰德望向我空虚的腋下,狠厉刺了过来。

我以微不可见的幅度,将长枪枪尖抖出了寸劲。枪以螺旋式再次以反方向使枪芒从右,死死咬住了拉普兰德的刀,由于本着我姿势得当,占尽了锁住拉普兰德的刀的优势,但奈何拉普兰德的刀仍然不依不饶地在红樱前颤动不息。

我将手中枪杆朝拉普兰德的腹心,剧烈起伏中略微收起枪芒,接着再冲着一点,集聚着目不能见但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后坐力,及我大吼一声,枪刃狠狠地以超声速弹开了拉普兰德持着的刀刃。恰当好处地,我控制住枪尖只在拉普兰德左手手背划了接连三道应当不算深的伤口。

拉普兰德猛的抬起头,银色耳朵扑棱棱向上抖动,甩起来受伤的左手,手背上就像是被手工刀划了一层透明薄皮一般。

“三招了。”拉普兰德吐出舌头,抿着干裂的嘴唇,脸上的神情令人怀疑她已经得偿所愿,“你赢了,博士。”

我只好欠身,冲拉普兰德笑了一笑,继续喘着没能缓过来的粗气。

“侥幸侥幸。”

捂着腰间皮肉被擦伤的创痕,我左手摁着裤口袋,右手拧盖将酒精注入凹陷红肿之处。热辣辣的滋味不禁让我失声,腹内也被滚烫烫的高温鼓胀,奇妙的舒适感扩伸遍布朝全身蔓延着。

拉普兰德将左手手背三处相邻近的微型创口都贴上了创口贴,但也乐得方便,毫无疑问她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我斗殴生事了。

“哈,博士,今天我很满足。要不先回我的寝室休息一下吧。我说过会满足你的一个愿望的。”拉普兰德眼眶里黑珠抖动地心满意足,但在脸上的神态中还是留下了不可避免的疲惫。

“嗯,好。”我回应道。

走廊靓丽的橙色光芒将尾部敏感区域暴露在我们面前,铁门与室外的交界线化作另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奇幻世界,在那里天水一清浩荡无垠,就如同在我的视线中铁门暗淡深红与橙黄色光束在房门与走廊边缘相交,一样的没有边际。     

手腕青筋骤然直立,在平滑又不乏褶皱的手背傲然凸起一道难以让人忽视的小山包。铁门再度嘎吱一响,我扭着腰身轻轻蹭过门框边缘浅黄橡胶带,转身又伸出右腿匍匐身躯向前,直到面朝边缘界,只留下红黑色相间的门眼过滤着粗俗难耐的寂寞。

“博士,请。”在我身前,已经将钥匙插进门锁的拉普兰德欠身做出了“请”的手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扭动钥匙画了条龙,嘎吱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拉普兰德的房间间亮起柔和纤细一束一束的橘色光芒,温暖足以抗比深冬壁炉间闪烁着火般热情与焦躁的火篝,令人不知不觉深深为之迷醉而沉醉其中,内心在类似近于情欲的感受翩然起舞。

 

“先请坐,博士。”拉普兰德大步流星,毫不顾忌地将黑色皮外套脱下,搁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然后呼出了一口好像要把屋盖掀翻的长气。

拉普兰德的宿舍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两室一厅,大门打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横亘在电视面前左右相对的两个沙发,而拉普兰德现在正躺在右手边沙发上。两个沙发中间,也是电视机前中央是一个小桌。小桌上摆放的是两瓶未开瓶的叙拉古原产红酒,一支开瓶器和两个杯子。另外两室,一间是洗澡的浴室,另一间是拉普兰德的寝室。

“啊恘——啊,暖气开的大不大?要不要调一下,博士?”拉普兰德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喷嚏。

“我无所谓,里面已经比外面温暖多了啊,倒是拉普你没关系吗?”

拉普兰德接着话头,只留下一件三分裤,以及一件露脐内衣,以慵懒的神情朝我点头,腋窝下夹着一本书,而头上银色的耳朵扑棱棱再次抖动起来。

“我要去洗澡了,顺便会换一身新衣服,博士你可以喝一点红酒,如果需要千层酥旁边的冰箱就有。我建议可以看电视,哥伦比亚HOBO电视台的新剧《我的天才女友》第二部正在播放,拉普勒斯地方叙拉古原装风味。顺带一提,如果想看第一季也可以从收藏夹里翻出来看。”

啊,拉普兰德,你现在的这身穿着,让我想到你,嘛?太太的画,啊不,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我看着拉普兰德,她好像没听清楚我对她说的话。

浴室大门关上,鹅黄色玻璃响起水花四溅的声响,沐浴露的芳香传入到我鼻子中,拉普兰德舒服地嗷叫一声,我已经可以想象她舒畅的心境。

我用开瓶器拧开了一瓶叙拉古产红酒,倾倒在高脚杯,泛着红紫相间的色泽。使用遥控器,我开始看起了说到的这部剧。剧情是讲两个来自叙拉古城市拉普拉斯贫民窟的女孩,在暗无人性光芒的环境里,一边产生纯真的友谊,一边暗暗地在生长旅程里较着劲。当第一集结束,我突然听见拉普兰德模糊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先不要回头,我要回寝室拿衣服。”拉普兰德的语气不容否定。

“我会的。”我也回答着。

我听见浴室门喀嚓打开,拉普兰德悄无声息地,应当是赤脚走在地毯上,只留下她几近已听不见的呼吸声。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连电视都在第二集加载了许久,我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此时的我别说扭头看红酒的标签,就算维持视线不动,不动头只用右手帮助选频道都不敢做。

目光游走,最终停留在电视旁的闹钟,较长的指针走向数字四,较短的指向六。闹钟下正压着一张发黄,看上去十分陈旧的照片。

喀嚓,浴室门重新关上了,我终于放下心来,轻松得就像刚刚刚回到寝室的拉普兰德,舒了一个悠长的懒腰,长长呼出了郁结已久的气。

两分钟后,我起身走到电视机边,抬起闹钟,拾起那张发黄的老照片,而我看到的是一幅过往拉普兰德与德克萨斯的剪影。

背景是昏暗无光,阴云笼罩,一片阴惨惨的天空,几只鸥鹭灰白色的肚皮与之浑然一体,远处是废弃建筑的荒郊,几颗枯木错杂排列在照片两位主角的身后。左侧的德克萨斯里层披着一层薄衬衫,外披着一层薄内衣,呼出一口烟气,右手掐灭了一支香烟,表情肃穆。两柄刀斜插在裤右,右侧的拉普兰德同样的着装,目光朝下,仿佛若有所思。

我将照片翻面,看见照片的日期正是六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我听见拉普兰德换衣的身响,急忙将照片放了回去。

“好了。”五分钟后,拉普兰德推开了大门,我不禁向她看去,口忍不住不能合拢。

弧形优美的抹胸更让纤腰盈盈似经不住一握,高绾地银色发髻与胜似黑瀑的礼服相得益彰,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双肩肤白胜雪,令人心生遐想。长裙下摆处细细的褶皱随着来人的脚步轻轻波动,在晕黄的白光之中仿若凌波而来。

“怎么了,博士?有点意外吗?”

“嗯,没想到拉普这么会打扮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毕竟今天就是情人节了,加上我现在已经睡不着,干脆就先把舞会的礼服换了,我听说这件礼服是博士为我设计的?尺寸很难得的恰好合适。”

“嗯,我竟然忘了,是我设计的,感谢你的表扬 。”

“对了,博士,你想满足什么愿望?如果是想建立肉体的关系,你还需要替我为阻截正义道路上暴虐的恶人帮上忙。”

喂喂喂,拉普兰德,我说过不是那样的人了。你也不要说的这么无所谓啊,我很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啊,无论如何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宝贵的啊,为什么会不当它当回事?一定不能一心求死啊,拉普兰德,生命里还是有些有趣的东西吧。

我希望帮助你重燃对日常生活的激情啊,拉普兰德!

我站起身来,踮起脚尖,鼓起勇气开口了。

“拉普兰德,我希望听一个你和德克萨斯当年的故事。尽管我知道之前的那次你拒绝了,但我确实很想听你分享,你那从来没藏着掖着过的,和德克萨斯之前的羁绊。就一个,好吗?”

“别这么紧张嘛,博士,我上句话是句戏谑。至于你的想法,我一定会满足的,不过让我想想。”

拉普兰德吃了一口从冰箱里取出的甜点,露出了由衷的笑容。“Leave the gun, take the cannoli。千层酥已经全部拿去做今晚宴会的甜点了,但是博士,你应当尝一尝我亲手做的cannoli,这是西西里的独特口味,我的私房最爱。目前我也只愿分享给你了。建议配上《托斯卡纳艳阳下》观看。我可以跟着电影讲我和德克萨斯之前的一段小故事,十分适合。”

“没生气吗?”

“没有,我也不一定跟你全部讲真话,是一个经过加工的故事,说不定假的情节比真的多的多。”

拉普兰德直视着我的眼睛,让我想起之前和她在宿舍畅谈叙拉古文学的失眠夜,她的眼睛就像托斯卡纳海岸的海水一样清澈了起来,那能让他人想到那是拉普兰德吗?

“我开始了。”

 

方向盘左打,黑色小轿车风驰电掣拐上远郊公路的快车道,德克萨斯将手中的烟掐灭,打开车窗弹指一挥,烟头旋即飞进了路口的巨型垃圾桶。拉普兰德露出会心一笑,毛茸茸的耳朵抖动起来。

“投的很准,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扭头冲拉普兰德点头,“一进入拉普勒斯的城郊,我们分头去给对方准备礼物,是这样吗?”

“是的,一遇到克勒莫的人就跑开,不要暴露,懂吗,德克萨斯?”

“明白,拉普兰德。”德克萨斯脚踩油门,在一望无垠的乡间公路飞驰,随着引擎狂野的轰鸣一路碎石飞溅。

“德克萨斯,我教过你不要这么近就开始漂移,会把车身甩下去的,这不是哥伦比亚的西部公路!”

拉普兰德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头重重地砸在车门玻璃上。

“拉普兰德,该下车了。”德克萨斯以形成反衬的柔和语气,揉了揉拉普兰德的耳朵。

 

蓝天白云,绿水岩滩,树木葱茏,宁静的港口,彩色尖顶的房屋,有历史感的建筑与古迹分别林立在市中心。黑色小轿车停在了费雷德里克二世大学旁,古朴建筑物的塔尖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万丈光芒。

极目远眺,碧海、蓝天、古城、远处的度假村、海岛……可尽收眼底。清晨,此时太阳刚刚离开地平线。拉普兰德站在山顶巨大的十字架下远眺亚得里亚海,远处的庞贝火山磅礴壮阔,在老港口乘轮渡半小时可以到达岛上,它藏匿着一所道院的遗址、许多随处漫步的孔雀,据说还有一处天体海滩。

拉普兰德笑了一笑,走进了大学城最大的一家古色古香的书店,圆盘状螺旋的楼梯,檀木形书架,能闻到油墨香气的书本,这里是属于她的天堂。

“要不我以后劝一下德克萨斯跟我一起读这所大学吧。”拉普兰德揉了揉自己被戳红的脸,喃喃自语道。

“请问这里有《埃涅阿斯纪》的古叙拉古语版吗?”看到有一位捧着书的老人经过,拉普兰德忙不迭地跑到门口拦住他,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从西西里来,那里没有书店,没有大学,没有一丁点知识,只有暴力和杀戮。”

“世界上所有地方都只有杀戮,不然就会遭受天灾,亲爱的白狼。”

老人信手将手里的书抛给了拉普兰德,以拉普兰德看不清的速度离开了。

拉普兰德定睛一看,那正是三百年前《埃涅阿斯纪》的古抄本。“多少钱?”他问身边橱窗下的收银员。

“这本书,啊啊啊,是古籍,三万叙拉古里拉。”

“这么贵?”拉普兰德一脸匪夷所思,实际心里已经打起拿书跑路的念头。

“啊,女士,刚刚那位先生已经付过钱了,你可以拿着本书离开了。”收银员已将头偏向另一位顾客。

拉普兰德心中产生了万般感慨,眼眶也有些湿润。这才是叙拉古人啊,拉普兰德在心里感慨道。

 

拉普兰德回到了城郊刚刚下车的地方。戴手套的右手拧开把手,轻轻打开车门,眼睛低垂,拉普兰德心想,德克萨斯大概还没回来吧。不知道她给自己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呢?

“嘭!”礼炮声响,当拉普兰德夹着尾巴正要进入副驾驶的位置,彩纸剪就的礼花铺天盖地飞舞在拉普兰德探进的半个脑袋,车载音响响起了《桑塔露其亚》。男声美声响彻整个车厢。

“情人节快乐,拉普兰德,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坐在后座的德克萨斯将车盖揭开,艳阳的光辉顷刻洒遍了整辆车身,骄阳让拉普兰德全身暖洋洋的,恋情的温度也在急剧升温。拉普兰德接过德克萨斯递来的礼盒,在对方的眼色示意下解开了礼盒的蝴蝶结。

——是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啊!”拉普兰德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将手中的礼盒送出。“谢谢你,德~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拆开礼盒,取走书本。“拉普兰德,你还是那么钟情于叙拉古文学啊,跟你待在一起这么久了,从没想到你的心思一直都这么细腻。”德克萨斯在后座翻起书来。

拉普兰德坐上了驾驶位,在脚踩油门的当头,忍不住回头看向德克萨斯。

“情~情人节快~快乐,德~德克萨斯!我,我我,我——”德克萨斯将头扬起,认真看向拉普兰德,耐心地等待口吃的白狼将话说完。

“我,我爱你,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气沉丹田,手紧紧按住车沙发,终于憋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知道了。”德克萨斯嫣然一笑,摇摇头,继续埋头翻起书来,拉普兰德的脸上不禁显现出焦急、不解与难过的神情。

“我也爱你。”德克萨斯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了拉普兰德的耳朵,后者的耳朵随及扑棱棱都懂了起来,假装没有听见,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是当时的照片吗?”等到我拉普兰德脸上沉醉的面容终于随着故事尾声而转为平时的模样,我指向先前偷看过的照片。一边注视着拉普兰德的脸色,似乎没有对我看到照片一事有过怀疑。

“是的,博士。”德克萨斯的脸颊温润发红,洋溢着幸福的味道,我也由衷地为拉普兰德的心情转好而感到快乐。

“哪天下午就阴天了。”拉普兰德的语气突然转为一丝凄凉。我本来也没有多想,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早上和下午的天气差距这么大吗?

“等一下,拉普兰德,能给我看一下那张照片吗?那个环境,很比较瘆人。”

“博士,你猜到了。”拉普兰德叹了口气,“瞒不过博士你的,我就知道。那是六年前的拉普勒斯。”

“啊啊啊啊啊!”我幡然醒悟。

六年前的二月十四日吗?我想起来了,艾雅法拉曾经系统地跟我讲过,在叙拉古的一个叫拉普勒斯的城市经历在同一天遭受了三重天灾——火山爆发,地震,和源石矿难。整座城市活下来的市民不过十之一二。拉普兰德与德克萨斯,竟然在那一天,机缘凑巧地在那一天来到那座城市吗?

怪不得那张照片阴惨暗淡的底色,与我醒来那天的切城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抱歉,拉普。”我想安慰拉普兰德。

“我就是那时感染上矿石病的,”拉普兰德似乎不想让我负疚,“不要道歉,你看,现在我一直听从医嘱,一直吃药,不逃避血检,这是我之前想去死时根本不会允许自己去做的事。现在的我,不会再怀念杀戮的曾经了,这是你教会我的,我是个可怜的,叙拉古的狄多。”

“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嘲弄的意思!啊。”

“不,博士,我想感谢你,你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悲,你一味的希望在不伤害我自尊的情况,重新摆脱旧日的桎梏。我可悲就可悲在,沉溺在不可再重复的过去,在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里还自甘让自己坠入疯狂,即使仍保持着理性,心底感受到的只有煎熬,口心不一,想要的东西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要。我不是叙拉古的狄多是什么?想让德克萨斯回到过去,为什么我就不能让自己先回到真正的,过去的过去呢?”拉普兰德注视着我,“博士,栖迟博士,你教会了我真正的享乐主义。”

“稍等,我有一份礼物给你”拉普兰德从沙发底递出一个礼盒,“那个,栖迟,要记得,晚一点,在一个没有他人的房间自己拆开,这是秘密。”

“嗯。”

“还有,博士,把握现在是获得即时快乐的第一前提,对吧。”拉普兰德的瞳孔里映照出金色星光。我点点头,拉普兰德捂住嘴,接着松开,用尽气力大声吼了起来。

“栖迟,我对你还是挺有好感的,现在追我还来得及。”

“不是假话吧。”

“这我也不知道。”拉普兰德突然朝我伸出戴着袖套的手。说道,我惊奇的看向她。

“但无论如何,先陪我跳一支舞吧。”

房间刹那间敞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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